儘管農產企業化過去一直是國際發展大趨勢,但個別國家因種種原因仍存在小農經濟。小農戶規模有限,如缺乏適切政策支持,生計很容易陷入困境,不只自身生活水平難以改善,一旦整體社會發展失衡,國家經濟的穩健亦會面臨挑戰。香港城市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院亞洲及國際研究學系謝燕娜博士,以哈薩克及蒙古兩個經濟急需發展的國家作研究對象,提出以「一村一品運動」(One Tambon One Product)模式來振興小農經濟,期望改善小戶農民生活,提升他們的社會及經濟地位,同時亦幫助相關國家成功地發展多元經濟。
謝燕娜博士早年曾在鐵路行業工作,成為學者後專注研究中國鐵路改革,包括客運及貨運,尤其最新發展急速、接連中國與歐洲的鐵路貨運「中歐班列」。為實地考察中國至德國的跨境貨運路線「渝新歐鐵路」,謝博士於2019年親身到訪始發地重慶、終點站杜爾斯堡和中途站哈薩克,並對哈薩克的獨特社會文化和經濟發展產生極大興趣,之後更發表過相關論文。她說﹕「當時我研究中國資金是否能夠配合哈薩克的多元經濟發展,從中發現哈薩克過去很長時間一直只以出口能源為經濟支柱,但其實該國其他天然資源如農耕和畜牧資源也十分豐厚,應可以進一步發展多元經濟,避免過分倚重單一產業。」
及後中亞區域經濟合作組織招攬世界各地學者,為包括哈薩克在內的中亞國家進行政策研究,重點是借鏡東南亞的經濟發展模式如何套用於中亞地區,謝博士是其中一名獲邀參與研究的學者。她以哈薩克和同屬一帶一路國家的蒙古為焦點研究對象,探討如何分享及複製「一村一品運動」的成功例子,改善當地經濟。
始於日本 成功個案遍布東南亞
謝博士表示,「一村一品運動」發源於日本九州大分縣,後來傳到泰國,成功的改善當地小村經濟,並在國際間引起迴響。謝博士表示,隸屬日本政府的國際協力機構(JICA)在推動「一村一品運動」上扮演著重要角色,每年JICA均會派遣義工和技術人員長期駐留當地,協助培訓員工和改善整個產業鏈,讓不少地區的物產在國際市場上引起注目,從而促進當地經濟。「一村一品運動」提倡在當地每條村落發掘最具特色的農產或工藝品,讓旅客慕名而來購買甚至輸出海外,從而帶動村落經濟發展。這種模式傳到泰國後,有逾7,000個村落參與,每條村都把各自的農產品推出市場,部分更走向國際,加上泰國政府大力配合JICA的支援,給予訓練及資金,大大改善當地經濟。泰國鄰近國家如越南、寮國、柬埔寨及菲律賓等地亦紛紛加入「一村一品運動」,當中不乏成功案例,讓謝博士深信「一村一品運動」經濟模式也能夠在中亞國家應用。
哈薩克清真羊肉 迎合可持續發展潮流
謝博士指,哈薩克和蒙古的小農經濟很有發展潛力,具備推行「一村一品運動」的條件。以哈薩克為例,當地農戶約有一半是家庭式經營的畜牧戶,加上伊斯蘭教是主要宗教,當地的清真羊肉有巨大的發展空間﹕「哈薩克人喜愛吃羊,習慣買下整隻羊回家慢慢食用,加上羊體型較小,特別適合小戶在冬天儲存在家享用,故吸引不少牧戶圈養。」另一方面,當地不少人信奉伊斯蘭教,早已發展一套嚴格遵從清真要求的生產和包裝程序,這些清真認證正好迎合現代人講究食物溯源和有機處理食品的市場。哈薩克政府過去一直著重促進養牛業,例如會出資支持規模較大的牛農購買安格斯牛與當地牛配種,以生產出高價值的牛肉並推出國際市場。謝博士認為,除了扶持大企業出口牛肉,哈薩克有關當局更應支援小戶出口精品羊肉,例如發展地理編碼技術以提升產地溯源能力;統一清真認證以確保嚴謹處理飼養、屠宰、潔淨、儲存和運輸程序;完善國內、外的供應鏈和銷售網,以爭取打入世界各地的伊斯蘭及高檔食品市場。謝博士曾經在中亞區域經濟合作組織發表相關建議,引起迴響,當地傳媒和亞洲發展銀行亦有轉載報道。
養蒙古駱駝較環保 大地色系毛織產業待發展
至於蒙古方面,謝博士看好當地駱駝毛織品的市場潛力。她指出,蒙古的羊絨風行全球,早已打入高檔服裝市場,但原來養羊並不環保﹕「羊習慣以掘草方法找尋嫩草進食,容易令水土流失加速沙漠化。相反駱駝只會吃葉不吃根部,對生態影響較小。」惟駱駝體型龐大,較難取毛,而且其汗水含鹼性,處理成本高,故此一直不被當地人發展成主要紡織原料。不過,謝博士認為可改用體型細小的年幼駱駝來解決取毛的困難,亦可教授牧戶小心梳理駝毛及篩選出優質柔軟的毛髮。近年時裝潮流崇尚大地色調,駱駝毛的天然褐色亦成為一大賣點。當地駱駝毛生產戶也可借鏡羊毛業,同樣以認證等方法提升其市場價值,相信不難如羊毛般成為暢銷的紡織品原料。
一村一品能成功 政府角色不可少
謝博士指,從哈薩克和蒙古的研究中發現,「一村一品運動」的精髓在於找出當地有特色及潛力的農產品,再加以精品化,由政府或具信譽的機構作品質監管和認證,增加透明度追溯來源,便能大大提升產品價值。這不但可促進公平貿易,振興國家經濟,傳統工藝也可世代傳承,農戶同時可提升自我價值,為自己的產品感到自豪。她又笑言,其實很多地方如香港也可借鏡「一村一品運動」﹕「如腐乳或蝦醬等傳統食品,只要找對方法辦好產業鏈,也可提升其價值,向國際推銷。」